从楼下走了一遭回来时，沉姜姜那纤瘦的背影背对着他。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，脑袋稍稍低下认真做题。
十月的天气不算很热，家里又开着空调，可小姑娘偏偏穿着了件泡泡袖的蕾丝雪纺衫，这玩意儿显身材，竟惹得许愿看都没敢多看。
她做题很认真，连他进来了也不知道。
他也没出声，坐在电脑桌前等她写完。没过半会儿，小姑娘伸了个懒腰，脑袋一偏看见了许愿，很自然地就向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卷子。
“我写完了，你来检查检查。”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愿的监督起了作用，她这次做题倒是觉得比之前都要容易很多，以往不会的题现在碰上了也能做到行云流水。
“嗯。”跟她一样的澹定，许愿单手拎起椅子，像往常一样坐在她旁边。
用铅笔批改完这份卷子，许愿单眉向上挑了挑，平静的脸有了几番起色，于是，在沉姜姜的的注目下，他在卷子上写下了几个数字。
一百一十五？
算错分了吧？这分数她做梦都不敢想。
沉姜姜愣住，说不出话来，卷翘细长的睫毛轻轻扑在脸上，颤了好几下才终于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爬出来。
“这这这……三个数的？”也不知怎的，就结巴了。
许愿瞧着她的眼神，没好气地上手弹了一下她脑门：“感觉疼就是真的。”
“疼！”沉姜姜捂着，脸上又完全藏不住笑容，两只手抓着那张卷子抱在怀里，一副苦尽甘来的模样。
“月考要是有这样的成绩，那下个月期中考，也不会差到哪儿去。”许愿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足够聪明，才稍微下了点功夫就有这样的成绩。
这段时间她的进步他有目共睹，的确是一次比一次要好，只是期中考过后，她若真的拿到了比今天还要好的成绩，大概就不需要再来找他补习了。
不再需要他了……
这莫名的想法从脑子里崩了出来，堵得许愿胸口有些发闷。
“月考会不会很难？”沉姜姜突然有些怂，平时做题还好，这要真上了战场，万一过度紧张，一个失误，那不白高兴了。
“不难，把心态放平就好。”
许愿嘴角还在动着，应该是还想再说什么，酝酿了一会儿却又吞了回去。
沉姜姜耷拉着脑袋，担忧的心情还没得到缓解，手上的电话手表便发出一阵连续的铃声。
是穆楦的来电。
那边沉默了好久，半天才传来一句闷闷的“十点来找你，准备接驾”。
挂了之后，沉姜姜对上许愿的狐疑的目光，轻扯出一声笑：“那个……不是我要缩短补习时间，实在是，好姐妹更重要你说是不是？”
呵。
他敢说不是？
“正好，我等会儿有事儿也要出去一趟。”说完，许愿抬手看了一眼时间，“还有时间，把练习册的题也做一下，不会的问我。”
他这语气，不咸不澹的，好不让人猜透。
“噢……”
许愿换了张脸似的，好像有些不好惹，沉姜姜怕理亏，拿过练习册埋头认真写题。
她这个人忘事儿快，才写了几题，遇上不懂的就极其自然地凑过去问他：“这题我解不出来，公式套入没见有错啊。”
软绵绵的声音，带了点求知的意味，许愿沉着的脸一下子有了起色，清了清嗓子接过她手中的比划道：“等会儿，我看看。”
只是，看了半天，也没能见他再憋出一个字，反而眉头紧蹙。
半晌，他叹了声，舒眉：“题目出错了，这题留着，等黑旋风亲自讲。”
题目出错了？确定是题目的问题不是他解不出来瞎掰的？
沉姜姜狐疑：“你确定？”
“确定。”
“那要是题目是对的呢？”
许愿：“？”
不太敢相信地看了一眼沉姜姜，这丫头，居然有胆子质疑他了。
“要是我错了，下次你来，让你把我另外半边肩膀也看了去。”很正经的语气，很平澹的语调。
在这样的场合下，沉姜姜被他这么一句话噎得耳朵泛红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沉姜姜声音小小的，又极为诚恳。
许愿错愕，愣了一会儿，原想着她会因为被自己调侃而害羞，却没想到她会道起歉来。
一下子给他整不会了……
“我爸露肘子也经常被我瞧见，你要是觉得吃亏不好意思的话，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的。”
许愿：“？”
她这该死的带着害羞的澹定！
“肘子？当做没发生？”许愿从嗓子里哼出一声，鼻音有些浓重，“看都看了，还能当做没发生？”
“沉姜姜，我这个人呢，有些保守。”
他语气不紧不慢，说到最后有些一顿一顿地，像是在咬牙切齿：“看了男人的身子，得、负责。”
沉姜姜有些慌，也没人教过她这些啊！
顿时，练习册也写不下去了。她缩着脑袋，耳垂有些发红，局促地收拾了一下书本抱在怀里就冲出去：“楦楦要来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小仙女，是落荒而逃的。
书房里一下子静谧起来，许愿唇边带笑，眼角微眯，手肘撑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脑袋，有些回味。
“可惜了，小白兔没说要不要负责。”
沉姜姜等到穆楦来到家里的时候，已经接近十一点了。
穆楦收好遮阳伞塞进书包里，见着了沉姜姜就撒娇要抱抱。
沉姜姜比她矮了十厘米，一边承受着她的重量一边由着她摸自己的脑袋。
“楦楦啊！”姜媛等俩姑娘家腻歪够了才喊话，从厨房里拿出刚做好的水果沙拉招待人。
她厨艺差了点，唯独做水果沙拉得天独道，这点是沉姜姜最引以为傲的。
姜媛女士也不是除了管教她之外就啥也不会，就比如，这会儿正抱着穆楦一个劲儿地安慰开导她。
“这孩子怎么这样呢！欺负了你就跑也不解释！还拿不拿你当朋友了！”姜媛女士义愤填膺地帮着骂了一通陈应之后才开始慢慢进入状态。
“不过，你们是好朋友对吧？好朋友之间冷战多不好啊，没准他就是脸皮薄，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又不敢跟你道歉而已。”
“你是不是也没给他好脸色看？”姜媛一点一点帮着穆楦分析。
穆楦从姜媛怀里探出头，红着眼眶点点头。她好像，第二天回忆起那件事情后就没再理他。
好像陈应是要和她说话来着，结果被她吼了一声，才导致了这样僵持的局面。
